『妳吃飽了嗎?最好來醫院一趟』我媽在電話那端這麼說著。
昨天的中午在夫家吃完午餐,好整以暇泡著紅茶等著載阿姨去醫院,也一邊等茉莉丁丁吃飽搶碗洗,
掛掉電話趕緊連絡阿姨問她在哪?沒想到她用略帶哭泣的聲音跟我說他已經在醫院了。
阿罵帶著高濃度的氧氣罩,插著鼻胃管,呼吸很辛苦的模樣和11/26昏迷那天是一樣的,
腳邊還有電視上常看到代表脈搏的儀器,維持著79-8X。
說是半夜兩點全身抖動,腹水翻來覆去,阿罵眉頭深鎖很痛苦的樣子,
同時間隔壁床的血癌老太太也離開人世,不知道是否因此受影響,
外勞阿蒂緊張得趕緊去叫護士,大舅媽,早上六點我媽接到通知也趕到醫院。
狀況已經趨向和緩,可是尿酸指數高出正常值30倍,
醫生跟我媽說今天阿罵的身體會有劇烈變化,最好通知其他兄弟姊妹。
兩點,除了我妹跟我爸,大家都到齊了,喊著阿罵也沒有感覺到有明顯反應,
上午阿蒂邊幫阿罵擦乳液和阿罵喊加油聽說還有流下眼淚,
我媽幫阿罵用乳液擦臉,也有感覺到阿罵閉眼放鬆讓我媽服務。
趁著護士做護理跟浣腸的時間大家聚在護理站旁的小沙發,大人們似乎都有心理準備,開始分配工作跟聯絡,
(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覺得會好起來?)
我、媽、姨到對面家樂福買新衣,還沒挑好媽便接到三舅電話要我們快點,
用最快速度結帳、剪標、過馬路直到病房,阿罵已經不需要大口大口喘著呼吸了。
門口大舅說已經走了的時候我還驚訝到ㄏㄚˊ出聲。
據說當時大舅握著阿罵的手,舅媽跟她說我們都到齊了,請她放心不用擔心,
儀器上顯示的數字瞬間從6X掉到0,一直都維持半開的眼睛也隨之緊閉,時間是兩點快50分。
平復心情後,通知我爸跟妹的時候我以為我能hold住,沒想到還是哽咽到沒辦法把話講完整。
分批進行接送跟移動的作業,最終目標是到板橋殯儀館附近的上品蓮,我們到的時候已經快六點,
阿罵躺在阿密陀佛畫像下(真的有一種佛祖要接走的感覺),一群師兄姊義務幫忙助念,
模式大概是一小時助念,一小時大師兄用聊天方式指引阿罵要跟著佛祖走,
師兄姊會陪著我們到凌晨十二點,之後我們要助念到早上八點,
有位師兄還陪著帶領我們到早上六點才回去休息,他們都跟我們無親無故的,真的很感動。
事發突然大家輪流回去拿保暖衣物跟稍微清洗,我跟我妹倒是一直留在那邊沒回去。
助念很簡單,只要一直重複阿密陀佛就好,
師兄還有跟我們解釋,當人氣絕後八小時神識未離仍有知覺,正是心靈正是痛苦時刻,
可能還有很多心願未了或是放不下的情感之類的。
佛教採取的模式不會把人馬上冰起來,這會讓亡者像千針般刺進去身體那麼痛苦。
(阿罵全程都不會冰)
也因此師兄才和阿罵聊天講些經驗、解釋佛法、一些路上的注意事項等,感覺是很莊嚴溫馨的。
要維持同一姿勢對抗強而有近的冷氣跟睡魔也不是輕鬆的事情,13個人輪流走動休息。
邊念會邊度辜,到休息區又睡不著,我的聲音念到整個回到感冒狀態那種乾貌,喉糖也無效。
大概只有七點出頭那段時間聽從我妹建議用一邊長頭髮蓋住眼睛暗暗的才有稍微睡著一下,
中間也不斷聽到噪音,快八點突然被工作人員要我們集合的聲音嚇醒,
才知道那些聲響都是禮儀師發出來的,搬著化妝梳洗工具踩著大概高過12cm的高跟鞋走動的聲音。
跪拜後等梳妝入棺,昨天那群助念師兄姊八點又出現了,等著九點開始法會蓋棺入殮。
義務的大師兄也一一教我們怎麼拜佛,跟很多事情的意義,
EX 49天素食必定完食不可浪費、靈排擺設、未來法會、告別式等會情況。
最重要的是他還讓我們看阿罵的身體真的是軟Q,皮膚色澤很優,
腳也呈現外八,代表蓮花腳,踩在專屬蓮花上這樣才站得穩。
不然通常人往生三小時就會變得硬梆梆,頓時覺得累都好值得。
儀式結束回到家已經下午快3點,梳洗後一路睡到9點。
醒來阿姨在隔壁,她跟三個舅舅有留到滿晚的,
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抉擇,以及未來做旬的注意事項跟時間等。
她說助念的師兄說沒看過像我們家人那麼多又團結,年輕人又配合的,
很多都覺得那是助念團隊應該做的事情,親人都跑光光,
甚至有的連自己的爸爸媽媽大體都不敢靠近。
我媽說從她有記憶以來沒聽過阿罵說過一句壞的話或大聲,
都是秉持著沒關係不跟人爭的心態,度量很大。
可是還是有堅持,例如我那天宴客完還回我家卸妝泡茶,
阿罵就有念說還不趕快回去,沒人這樣的啦!
之後只要她在我就會故意去隔壁跟阿罵說『阿罵,挖溝鄧來啊啦!』
讓阿罵念念趕回家也覺得好可愛,噗。
最後大家都覺得阿罵真的很替我們想,沒有甚麼痛感不說,
連日子都幫我們算好,週六往生隔天還休假可以補眠,大家不會影響正常上班,
49天結束隔天就是除夕,讓我們可以不需要帶著哀家情緒過年,
那些嗜肉的年輕弟弟也得以在年夜飯解放。
真的很甘心~